贾琏能说他跟王熙凤快要撕破脸了吗?
能说他是不想看见王熙凤那张美丽又凌厉的脸吗?
他要是真说出来,换来的肯定不是亲爹的怜惜,而是毫不客气的嘲笑。
因为当初贾赦为了阻拦他娶王熙凤,那是好话歹话都说尽了,甚至要请家法打他,还是王夫人请了老太太过来拦下了贾赦,不然贾琏肯定是要挨一顿毒打的。
即便老太太拦下了贾赦,可贾赦心里仍是不高兴,觉得贾琏没把他这个老子放眼里,娶妻不问他这个当爹的意见,反倒听二房那毒妇的建议。
至此,贾琏和贾赦之间的父子关系彻底破裂,贾赦如今看贾琏,那态度纯粹就是你爱咋咋地,老子不管你,但也不会赶贾琏走。
半天没得到贾琏的回应,贾赦就烦了。
“得了,别一副丧门星的脸杵在这儿,晦气!”贾赦摆摆手,“自己找个地儿呆着吧,别来烦你老子我。”
贾琏抿抿唇,也不说话,转身就走。
其实东院是有他住处的,是他娘当初给他留的屋子,只是还没有布置妥当,他就没搬进去。
后来……他娘没了。
贾琏就被老太太做主交给了王夫人带。
再后来邢夫人嫁了过来,知道了那间屋子是先太太留给贾琏的,贾赦虽然好色,但对原配夫人却很敬重,这个留给贾琏的屋子也不许邢夫人动。
邢夫人也想着讨好原配嫡子,便着意往屋子里添了不少东西,就是想让贾琏住的舒心。
但他当时被王夫人灌了迷魂汤,觉得是邢夫人抢走了他娘的位置,对邢夫人非常排斥,屋子被邢夫人添了东西,他觉得屋子脏了,就不愿住进去,一直住在荣府里头。
现在想想,真是昏了头。
邢夫人小门小户出身,她能添什么好东西?
这间屋子更多的是他亲娘的心意,邢夫人只是个搭头。
贾琏来到东院东边的东跨院,是个单独的小院子,正房、东西厢房聚全。
作为长房的继承人,这就是属于他的屋子。
而他这些年,傻傻的挤在荣府一个小院儿里,如今回想,活像是个傻子。
他呆坐在西边屋子里,实在想不通,他怎么就活成了这幅样子。
如果不是林湛那当头一棒,他至今还稀里糊涂的被王夫人蒙骗,还担心她在云南过得不好,想给她送东西。
幸好他还没付诸行动,否则传到张家,哪怕他已经知道真相,又哪里来的脸登门?
不知道在屋里坐了多久,贾琏一直沉浸在痛悔之中,越是沉浸在这种情绪里,就愈发怨恨远在云南的王夫人。
得亏王夫人走得早,若是这会儿在府里,贾琏只怕恨不得一刀捅死她。
这可是杀母之仇!
贾赦或许会骗他,但张家的态度却做不得假。
如果只是因为他多年疏忽了外家,张家至于这样对他?
那就只有一个原因,那就是因为他娶了仇人的侄女。
“二爷,平儿姑娘来了。”贾琏的贴身小厮昭儿从屋外进来,有些小心的道。
贾琏回过神来,眉头皱起,“平儿?她来做什么?”
“嗯,平儿姑娘没有告诉小人。”昭儿道。
贾琏对平儿还是有些喜欢的,毕竟有什么事,平儿也会帮他遮掩。
他想了想,到底硬不下心来,“让她进来吧。”
没一会儿,昭儿请了平儿进来。
“你来做什么?”贾琏虽然心软让平儿进来了,却没给笑脸,态度平淡。
平儿见了,心中惴惴。
“是二奶奶让奴婢来请二爷回去……”一句话没说完,甚至半句话没落音,就被贾琏不耐烦的打断了,“她到底要干什么?我现在不想看见她,你让她安生点。”
平儿心中一惊,好好的,二爷怎么突然厌恶二奶奶至此?
怪不得王熙凤让她一定要把贾琏请回去,看来确实是有重要的话说。
“二爷,奴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但二奶奶待你是一片真心,奴婢打小伺候二奶奶,是最了解她不过的,她是好强了些,也……容不得人,这也都是因为二奶奶心里有您啊。”平儿有心劝和,但贾琏神情不见动容,平儿便收了其他劝说的话,低头道,“二奶奶说,有重要的事跟二爷说,请二爷务必回去一趟。”
重要的事?
贾琏皱起眉,说实在的,他现在根本就不想跟王熙凤多说。
可他又不确定王熙凤是不是真有重要的事说,或者……跟王夫人有关?
思来想去,贾琏还是决定回去一趟,反正不一定要在那边过夜。
贾琏前脚刚离开东院,后脚消息就传到了贾赦这里。
一听王熙凤派了个婢女过来,就请走了贾琏,贾赦嗤笑一声,摇摇头,“真是没长进。”
之后就不管了。
贾琏自然不知道他老子的评价,跟平儿回了荣府,王熙凤已经在屋里等候多时。
见贾琏回来,王熙凤心里松了口气,贾琏既然肯回来,那就是有回旋的余地。
“二爷,坐下说吧。”王熙凤再不见回来路上的嚣张气焰,甚至有意的伏低做小。
贾琏自然也感觉到王熙凤的态度转变,但于他而言,并没有什么用。
“有什么话就说吧。”贾琏在王熙凤对面坐下,离得老远。